第86节(1 / 1)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
“父皇!”
沈清瑾觉得不行,今儿这事怎么能重重举起轻轻放下呢?
敬王死了,那是皇室的王爷,他死了,沈玉耀竟然完全没有受到一点惩罚,这合理吗?
“父皇,天下百姓可都看着我沈氏呢!一个皇室成员死了,就如此轻飘飘的放过,不明不白的下葬,世人会如何看?史书会如何记载?后人又会如何议论?”
皇帝就爱名声,他想要个好名声,想让天下百姓觉得他是个好皇帝。
如果这件事真的会影响到他后世的评价,或许会改变他对此事的看法。
沈清瑾也不是全然不懂皇帝,他能走到今天,并非全靠太子作死,只不过在之前,他认为自己稳操胜券,所以懈怠了。
此三问一出,皇帝的表情明显变了一下。
沈沂琰和沈泽玙就是两个背景板,上朝的时候,两人听得一头雾水,此刻也不明不白。
“三哥好像很在乎史书后人的评价,那敢问三哥,若是让后人知道,我沈氏出了一个危害世人的王爷,这评价能好的了吗?父皇不大义灭亲,反倒保护一个利欲熏心的贼人,难道世人会称赞父皇,做得好做得对?”
谁还不会道德绑架了。
沈清瑾用的那一手,在沈玉耀看来,也不过尔尔,她同样会用。
“玉阳,你在强词夺理。”
“是三哥在胡搅蛮缠!为什么事到如今,三哥还对敬王所作所为视而不见?柳暗花被先帝明令禁止,你一句不提,以少女鲜血浇灌花朵,你只字不谈!究竟是因为你与敬王感情甚笃,还是因为你同样也牵扯其中,当了敬王的帮凶,怕敬王的罪孽昭告天下之时,牵连上你,你才一味的给敬王开脱!”
“玉阳!”
沈清瑾被沈玉耀的话说得目眦欲裂,恨不得将沈玉耀身上的肉咬下来,嚼碎了吞下去才解恨,她怎么敢当着皇帝的面,将他拉下水!
在朝会上的那番话就已经够吓人了,又是说敬王为叛徒,又说皇室中有小叛徒的,就差没直接点名道姓说他了。
他以为那已经是沈玉耀能做到的极限,没想到沈玉耀还有更大胆的!
大皇子和四皇子到现在可算是听懂了,敬王犯了什么罪,沈清瑾又犯了什么罪,听懂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荒谬。
身为皇室子弟,怎么就想不开去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呢!
然后就是觉得沈玉耀当真是了不得,敬王是她皇叔,申王是她哥哥,她说扳倒就扳倒啊。
“好了,别吵了。”皇帝都听的头疼了,同时他确定,他这个三儿子在口才上根本就不是女儿的对手,听听沈玉耀说的多逻辑清晰,令人信服。
沈清瑾说的所谓身后名,在敬王有罪的前提下,就变得很无力了。
因为正如沈玉耀所说,一旦证实敬王的罪,什么名声,那是一点儿都别想要了。
看沈玉耀的态度,如果逼急了她,她是真的敢把敬王的罪名昭告天下,让全天下人来评评理。
“老三,你要是实在没事干,就帮你妹妹好好处理敬王的事情,此事乃是家丑,不宜外扬。”
皇帝一句话定下了这件事的处理方式,虽然不能将敬王的罪名公之于众,于沈玉耀来说有点儿遗憾,但是这已经是封建王朝时,能做到最好的处理方式了。
反正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,审判他,也不过是这个结果罢了。
此刻沈玉耀就很庆幸自己是直接将人给杀了,不然那才叫真正的后患无穷。
沈清瑾气的手都在颤抖,皇帝的话是压垮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,他很想质问皇帝,到底谁才是他儿子?他难不成真的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,将皇位传给一个公主吗!
但是在皇帝的凝视下,沈清瑾什么都不敢说,只能憋屈的低下身,应了一声是。
回府后,沈清瑾又一次在屋中无能狂怒,把能看到的一切都砸了个稀碎!等他回过神来,周边已经是一片狼藉。
陶李小心的缩在墙角,生怕被暴怒中的沈清瑾给砸了,毕竟这件事说起来,他也有问题。
若不是他送人的时候,没有处理好尾巴,被沈玉耀的人给盯上了,敬王还真不一定会被沈玉耀抓个现行。
自从太子死后,敬王收敛不少了,给他时间他一定能苟到这件事的风波彻底过去,皇帝对敬王重新生出兄弟情谊。
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。
“王、王爷,您从宫中回来后,一直没有用膳,这都快一天了,不如传膳吧?”
真要是把人饿出毛病来,陶李可担不起责任。
沈清瑾只觉得额头一阵阵的抽疼,他没好气的怒斥道:“就知道吃!气都气死了,吃什么吃!老师呢?”
“欧阳先生他说要去冬州一趟,昨日就已经走了。”
“冬州冰天雪地,老师过去做什么,等着我给他收尸吗?”
沈清瑾气的口不择言,吓得陶李脸上一白,一个字都不敢接。
话说出口,沈清瑾就知道自己说的不对了,他也有些后悔,主仆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,随后沈清瑾才冷着脸,让陶李收拾了屋中狼藉,他去书房练练字。
实际上到了书房后,换了衣服就轻车熟路的往后巷走。
出了这么大的事情,沈清瑾还有心思去看看自己的小情人呢。
可刘莹儿却没有时间管外面的野男人,她低着头,小心翼翼的为今日特意登门来看兄长的杨可卿端茶。
“嫂子放下吧,你最近也辛苦了。”
杨可卿说着,一双眼睛直直看向屏风后面的床,床上躺着她的兄长,一母同胞,自小一同长大的哥哥,现在他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,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。
“不辛苦,只要大公子能醒过来,奴家做什么都值得。”
刘莹儿说着,谨慎坐下,屁股都只敢沾一半凳子面。
杨可卿端起茶水,目光挪到刘莹儿面上,刘莹儿微微垂头,只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,和一头黑色秀丽的长发。
“兄长不该托生到杨家来,做我杨家的大公子,你也不应该托生到刘家,表姐,你同我说实话,你若是不愿意,我可以说服母亲放你离开。”
杨可卿还是想给刘莹儿一个选择的权力,因为刘莹儿她走到今日,是身不由己。
她不怪刘莹儿和沈清瑾之间不应该出现的情感,她也不怪刘莹儿背叛她兄长,她同样不怪刘莹儿在面对素雪一事时,选择隐瞒。
怪那些有什么用呢?谁都是命运里的可怜人。
刘莹儿缩了缩脖子,“莹儿对表哥与姑母一片真心,姑母是莹儿的恩人,姑母让莹儿做什么,莹儿就做什么。”
她是那样的无力,像是只能依附他人生存的菟丝草,是路边无依无靠的小白花,让人怜爱。
“真的吗?”
杨可卿确实是怜爱刘莹儿,因为她从刘莹儿被迫嫁给杨栋一事上,看见了自己的影子,可她不傻。
刘莹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,有一颗怎么样的心,她都能看清楚。
杨可卿看着装傻充愣的刘莹儿,脑海中突然响起了沈玉耀的话,沈玉耀之前让她仔细盯着沈清瑾,如果能在沈清瑾娶她之前,沈玉耀扳倒沈清瑾的话,她可以走上另一条路。
她犹豫时,沈玉耀跟她说,当断不断反受其乱,机会只有一次,切莫让机会消失。
现在她突然有些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。
这是一次机会,如果她还因为可怜刘莹儿而放过,那之后不一定还能全身而退了。
“自然是真的,可卿妹妹,你自小是杨家的大小姐,虽然现在杨家出了事,但你依旧是未来的王妃,身份尊贵,想必你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瞧不起的滋味,也没有体会过被人欺负,却一个字都不敢说的滋味吧。”
刘莹儿或许是对杨可卿有愧疚,想到那个因她而死的小丫鬟,她少见的与杨可卿说了几句真心话。
真是令人嫉妒,有些人生来就站在别人遥不可及的位置上,一生过得顺风顺水,她要历经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的东西,是杨可卿触手可得的。
“我父亲是个小官,我是家中庶女,生母是青楼歌妓出身,自小,嫡母便不喜我,不止一次与父亲说,等我长大,要将我嫁的远远的,再不想见到我。起初父亲还会维护两句,后来我生母年老色衰,父亲又爱上了更漂亮的青楼女子,就忘了我们的存在了。”
刘莹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她该庆幸自己长得并不如生母艳丽,否则嫡母肯定会用更加难听的话,来骂她,羞辱她!
那个女人,她无法反抗男人,就将所有错都归于她与母亲,她的母亲,才不过三十,就死于一场风寒。
母亲刚去世,尸骨未寒,嫡母就想要将她随便嫁了,寻了个跛脚的老汉,想将她远远扔出去。
如果不是刘夫人想给自己儿子留一线香火,让娘家找个年纪合适的女子入京,她这辈子都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。
她是真的感激姑母,也感激杨家,其实她对嫁给杨栋一事,并没有什么抵触之心,她甚至想着,以后为杨栋生个孩子,好好将这一脉传承下去。
可杨栋的身体已经完全不行了,别说生孩子,连行房事都做不到,她自己努力也不可能怀孕啊!
而且她天天守着一个不知死活的男人,无异于守活寡,没人对她嘘寒问暖,没人心疼她爱惜她,等杨栋死了,她的下场还不一定会怎么样,她是真的慌!
她想要找个新的依靠,仅此而已。
“表妹,我是真的羡慕你,日后你要好好过日子,女子嫁人犹如投胎,希望你第二次投胎,能继续投个好人家。”
如果杨可卿不知道刘莹儿干了什么事,听到这些话,必定会觉得刘莹儿是真可怜。
可想想被送回来后生死不知,昏迷不醒的素雪,再想想她未来的夫婿和眼前的女人早有勾结,杨可卿只觉得悲哀。
悲哀于,她给出去的所有善意,从一开始就是错的。
“我先回去了,嫂子你好好照顾兄长,既然你不愿意离开,等年后便与兄长一同回合川吧。”
“好。”
刘莹儿果断应下,经过昨天她亲眼目睹沈清瑾下手一事后,她对沈清瑾也没多少好感了,那个男人太心狠,她觉得自己这点儿手段有些对付不了对方。
还是尽早脱离为上,合川肯定会有比沈清瑾更靠谱的人,实在不行,等熬到杨栋死了,她还能靠着姑母寻个好人家啊!
杨可卿离开后不久,刘莹儿就收到了看守后门的奴仆的信儿,说有人在外面等她。
见那看守后门的奴仆还没死,刘莹儿心中舒服了一点儿,看来沈清瑾也不是那么嗜杀,或许他们可以好聚好散。
想到这儿,刘莹儿果断赴约了。
她对于去见情郎的这条路,也早就熟记于心,从后门出去,看到那个站在阴影中的男人,她心跳都快了两下。
不说别的,沈清瑾真是她见过外表最为俊朗的男子,身形高挑,容颜俊美,性格温和,待人接物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。
后面两条在昨天之前,刘莹儿都确信是这样,昨天之后,她就不太确定了。
真的性格温和,杀人会不眨眼吗?如沐春风更是笑话,如沐寒风还差不多。
刘莹儿一想到素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,她心里就像是梗着一道坎,死活迈不过去。
“三郎,你等久了吧。”
再迈不过去,刘莹儿也得出面和沈清瑾见见,否则一个王爷发起疯来,谁知道他会干什么。
沈清瑾见到刘莹儿,二话不说就张开双臂,等刘莹儿扑入他怀中,那是刘莹儿最爱做的事情。
刘莹儿说,他的怀抱让她很有安全感。
刘莹儿愣了一下,定了定神才往前走两步,扑入沈清瑾的怀中。
但她已经感觉不到往日的安心了,只觉得心惊胆战,非常害怕。